疫情常态化下的旅游业(文旅观察丨疫情防控常态化下旅游业的坚守与突围)

一方面疫情防控严格，高速口、村里各游玩地都对游客途经地进行仔细检查并按要求限流，另一方面，自驾车到横山湖水库边儿上搭帐篷钓鱼、吃饭的游客还挺多。5月3日中午，在石家庄市灵寿县横山湖旅游度假区，看着一辆辆冀Ａ牌照的自驾车，陈庄镇王家沟村村主任蔺常海本想带朋友在“家门口”找地儿吃个饭，可转悠了好久愣是没找到位置……

考虑到全国疫情形势复杂，今年“五一”小长假，不少游客将跨省游改为周边踏青或露营等“微度假”。五六月份将迎来旅游最好的时节，让我们来看看疫情防控常态化下，“微度假”能否为旅游市场带来新活力？旅游企业又有着怎样的坚守与突围？

■亮点：露营成出游市场“顶流”

“围绕横山湖水库露营，村里有横山湖国际露营公园、横山湖房车露营基地、龙潭山庄、横山湖宾馆、慧清山庄5个地方，人们可以搭帐篷、钓鱼、野餐、拍照，买烧烤食材，或直接在这儿吃饭。”蔺常海说，“五一”假期这几天，村民家里的笨鸡蛋，都被露营来的游客们“包圆儿”了。

蔺常海发现，今年“五一”小长假同比往年有三点不同：一是游客车牌照范围从以前的京、晋、冀缩小到全部是冀A；二是客人白天搭帐篷，玩到傍晚就走，住宿的不多；三是搭帐篷露营的已经从钓友、驴友扩大到大众游客。“我们灵寿县城和周边村子的人也来搭帐篷度假了。”

“帐篷、餐垫、灶具、桌椅等卖得都很好，特别是天幕。清明假期时我看到露营有起来的势头，进了20多个，结果小长假刚开始就卖光了，还有很多人要！”探拓户外品牌的石家庄总营销贾胜涛，或许更能洞察今年假期露营市场的新动向。从事户外营销10多年，他第一次实现了“只要有货就能卖”的“销售自由”。

“户外装备销售产品不断变化，但总体来讲，今年销量比疫情前翻两番。”户外用品销售的爆发式增长，贾胜涛始料未及。甚至“五一”前他还担心万一疫情突发会致压货，现在看来，备货量是“有些失算”。

10多年前，搞户外的是小众市场，甚至人们是从驼梁徒步到五岳寨的那种“自虐式”运动；5年前，有些人已开始感受大自然的乐趣，主打户外放松；而石家庄的露营市场走向大众，就是从今年“五一”小长假开始的。贾胜涛说：“现在人们购买户外用品，问问题都很专业了。以前人们问‘帐篷什么颜色，够几个人用？’现在人们问‘帐篷是否速开，防大雨吗？气罐燃烧比是多少？’”

无论村主任口中度假区露营热度的提升，还是户外装备销售商眼中的“销售自由”，都只是市场现象的“冰山一角”。据企查查数据显示，近年来“露营地”相关企业注册量不断增长，目前已超过300家，其中2021年一年新增最大，达到136家。

新冠疫情低风险地区的“五一”假日，城乡公园，野外林间、湖畔，以及一些具备露营新业态的景区景点，都成游客铺开餐垫、搭起帐篷，乐享“家门口”休闲好时光的目的地。

“一幕难求”的露营，成为出游市场的“顶流”。

来自中国最大在线旅游平台携程旅行网的数据显示：车程近、风景佳的露营，是今年“五一”假日出游避不开的“现象级话题”。“露营旅行周边游趋势明显，订单较清明假期增长5倍，站内关键词四月日均搜索量环比上升约一倍。”

来自去哪儿平台的数据显示，四月以来露营相关词汇搜索量同比去年增长2.5倍，是2020年同期的4倍。今年露营产品（住宿、出游）预订量是去年同期的3倍左右。

“节日前一周，天幕、自动帐篷等刚需类露营设备就售罄了；假日期间可以露营的公园门票销量同比去年涨幅超5成；单门票露营、简易帐篷露营、野餐式露营、亲子乐园式露营、过夜住宿露营游客们都订。”通过数据分析，去哪儿旅行商城负责人任天也表达出与贾胜涛相同的观点——从全国市场看，公园、山区、营地、装备、周边住宿等都衍生出与露营相关的商品，今年“五一”，露营走向“大众化”。

■观察：原来“这么近，那么美”

眼前是蓝天、白云、草坪，天幕下是烧烤、鲜花，与家人聊天……不负美好时光，疫情影响下，“距离近、时长短、高频次”的出游新特征，加速了“微度假”旅游时代的到来。这个假日，“微旅游”代替了跨省游，户外露营、住星空房代替了往年“风很大”的民宿，人们在家门口的天空下尽享“这么近，那么美”。

疫情突袭下，有旅游从业者形容近三年的形势：“第一年封了，第二年忍了，第三年，实在是忍不住了。”何况，5月份好像专门是为旅游准备的——春末夏初，体感适宜，也是风景最美的时节；劳动节、青年节、母亲节、中国旅游日等众多节日也聚集于此。

今年一季度，来自中国人民银行石家庄中心支行对河北省800户城镇储户问卷调查也显示，市民在二季度有明显出游意愿——准备增加支出的项目中，有16.5%的居民选择旅游。排在出游消费意愿之前的，依次是医疗保健（21.1%）、教育（20.9%）及购房（20.9%）；代表出游意愿的旅游消费，位列大额商品（14.8%）消费之前。

“以前总想着去省外看美景，去国外见世面，现在我们驻足‘家门口’的小树林，在河边搭起帐篷，才发现原来我们的家乡也是那么美。”石家庄市民孙先生这几天与家人在滹沱河畔“安营扎寨”，看林间新绿、闻鸟语花香、感风清气爽，心情特别舒畅。

在新形势下，无论是露营、野餐，还是最近流行的游乐园、剧本杀、沉浸式艺术节，又或是最传统的观赏文物古建，只要是在疫情防控允许范围内，各种形式的“微度假”都在发展。

当然，在“家门口”赏景的同时，人们最关注的还是疫情下的安全。

“目前石家庄全域都是低风险，但疫情有其不确定性，我们考虑还是自驾车安全，最好去开放式场地，心理负担小。“5月1日，在石家庄市鹿泉区抱犊寨乐动梦幻园，市民王慧敏上午带孩子在君乐宝牧场搭帐篷、放风筝，下午就来到山脚下的游乐场玩了。

“进游乐场先扫防火码，再扫健康码、行程码，工作人员确认最近14天的行程是否一直在石家庄，测温正常后戴口罩进入。”王慧敏叙述着景区防疫流程，说这些措施让她觉得挺安心。她还注意到，工作人员隔时间就会在游乐设施上喷洒消毒液。“工作人员说不是84，是专门孩子用的可生物消毒剂。”王慧敏说。

游客在君乐宝牧场搭帐篷放风筝。

■探因：旅游基础设施大幅提升

假日里，王慧敏还打算带孩子去食草堂看“哈尔的移动城堡”，去土门关吃小吃，到奥特莱斯购物，在龙泉古镇看沉浸式文艺表演。“现在这片打造的景区挺多，看花、赏景、购物、美食、表演啥都有，我们连鹿泉区都不用出。”

“搭帐篷野餐也好，钓鱼也罢，我们村之所以能够较好接待这些附近的游客，和前些年注重旅游基础设施提升有很大关系。”蔺常海说，近年来通过将核心旅游目的地陈庄歼灭战陈列馆和横山湖旅游度假区串联成线，在各旅游从业者及企业的支持下，为周边游客提供了鲜花盛开、渔船靠岸、蒙古包成片的优美度假环境。

“新建的停车场能让游客进得来、走得了；超大草坪方便游客露营、烤全羊；水上餐厅、钓鱼台‘二合一’的水库钓鱼台也能为游客提供多层次的服务。”蔺常海说，再些日子，村子采摘园里的樱桃、桑葚也要成熟了，还可以为游客带来农家采摘的体验。

近年来，一些旅游新业态也在不断做有益尝试，花溪谷树桥公园就是转型较为成功的景区之一。“在景区保证防疫安全，对游客限流的情况下，我们假日期间每天的接待量也在1000人左右，景区内花溪树屋、星空房、野奢帐篷在假期前已被订购空。”花溪谷树桥公园经理张喜忠表示，在观察到旅游市场逐渐向“微度假”方向转变后，景区从去年开始，从高端的房车露营地定位转向大众露营。由于此前基础较好，目前树林、草坪、水电、帐篷、住宿等都为游客露营提供了方便。游客在这里露营、烧烤，一呆就是一天。

花溪谷树桥公园，从高端房车营地转型为大众露营的景区。

“一方面是近年来旅游基础设施的不断提档升级，另一方面是打造全域旅游，生态环境、旅游业态更加优化、全面。”露营爱好者“旅途侦探大海”告诉记者，目前滹沱河生态走廊沿线的“微度假”产品打造就非常优秀。“露营+游玩的地方很多，藁城廉州湖生态风景区、石家庄滹沱河高尔夫俱乐部、国风未来、甲蔬庄园、同福乐园、森林河趣那主题公园等，都形成了一定规模。”

记者注意到，受疫情防控及部分景区门票价格影响，一些老牌景区的吸引力在下降，很多游客都开始寻找自然环境较好，且无门票消费的“无景点旅游”。“五一”期间，翻看网上大火的抖音平台，很多博主都在推荐无景点旅游攻略，网友反响热烈。

“元氏县铁过门盘山路、井陉县太行天路和甘陶河畔、平山县冶河湿地、石家庄市滹沱河两岸……这些地方或野色出众，或旅游基础设施完备，很多人都会自驾车沿路找好风景停下来玩。”石家庄自驾车爱好者孟先生说，若不远行，他最推荐市区内滹沱河畔，一路上有很多健身驿站，可休憩，甚至还可免费充电，还有免费的沙滩景观、童乐园等。

来自河北省文旅厅的消息显示，近年来我省成功举办数届旅游产业发展大会，已集中打造出京西百渡、秦皇山海、一号风景大道、滹沱河生态走廊、京张体育文化旅游带等一大批全域旅游精品片区，旅游产品供给日益丰富，旅游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全面优化。

■延伸：“微度假”产品有待深耕

疫情让人们对旅游需求发生了巨大变化，在人们热衷于“微度假”的同时，新生的旅游产品也需要不断进化转型，并深耕市场，以求得未来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前些年我们在石家庄一家景区做过‘两天一夜’的露营体验活动，到了晚上，100个帐篷走了40个帐篷的人。”贾胜涛说，主要是因为这个景区露营地没有水电，晚上连洗脸、刷牙都不能保证，当时很多人对露营体验是失望而归的。“如果想朝露营方向发展，做好水电、草坪、树荫这种基础配备是必须的，还建议提供一些BBQ基本食材、DIY餐饮来丰富露营体验。”

“‘微度假’产品多半不是‘稀缺资源’，而且可复制性很强。要让游客保持较长时间的新鲜感，就要不断适应新形势，不断调整、变化，还要以游客为中心，提高文旅产品的舒适度及良好口碑。”“旅途侦探大海”认为，应该在完备的基础设施上搭设场景、做体验式、沉浸式的旅游。同时，“微度假”不能只停留在猎奇，而要考虑长远，甚至专业方向发展。

“一定要避免走那些失败民宿的弯路。”“旅途侦探大海”说，民宿风一旦走下坡路，再遇到管理、服务不到位，民宿就沦为普通的农村房，浪费了原本的优质资源。

“经历过景区闭门及转型，我们深刻感受到要做好“微度假”产品，硬件配套设施要提升，管理、服务更要及时跟上。”张喜忠认为，“微度假”必须以“口碑留人”，“拉得就是‘回头客’”。

张喜忠说，树桥公园转向大众露营后，汽车已不准入园，但很多露营者需带进大量行李入园，为此，景区专门配备了免费的电动三轮车满足游客运送需求；有些人初涉露营，租赁来天幕、帐篷不会搭，景区会派专人让客人指定位置搭好，防潮垫、气垫、夏凉被一并安排妥当；为了让游客有更好体验，景区实行“一价全包”，园区内全部娱乐设施畅玩。

现实的情况是，更多旅游企业正积极适应“微度假”新形势，迎着风口，打造各种“露营+”文旅产品。露营、野炊、萌宠……正定塔元庄同福乐园里项目不断上新，将倾力打造集研学教育、休闲康养、户外拓展、中央厨房展示等于一体的一二三产融合发展的高标准乡村振兴示范项目。

“我们将短途游定位在40分钟车程内，‘微度假’时代的文旅产品定位也必须精准。”中传文旅运营中心主任刘李伟托管了石家庄滹沱河高尔夫俱乐部，“五一”前用了15天升级打造出50亩的高尔夫主题露营基地，实现了向“高尔夫+文旅”的转型升级。

15天打造而成的高尔夫主题露营基地，为亲子游客备齐了游乐设施。

10个营位的帐篷天幕、心形七彩沙池、牧场滑梯、蹦蹦床……这个露营基地的固定营位，早在基地还没建成时就已订空。刘李伟表示，为适应“微度假”形势，此一期项目将衍生出各种“露营+”产品，如叠加营地教育，让孩子们在玩中学，在学中玩；融入“露营+青年情侣团建”“露营+剧本杀”等，形成具有社交属性的文旅产品；后期还会举办草坪求婚、品牌发布等活动。假日之后，二期项目“滹沱河高尔夫休闲度假乐园”将建成以休闲度假、主题乐园开发为主的综合性文旅项目。

■记者手记

有人跨界谋生，有人坚守突围

“也得感谢疫情，让我有了接孩子的时间。”说这话时，石家庄一家国际旅行社老总略显无奈。他入行近二十年，遇上了旅游行业最蓬勃发展的时刻，终日忙碌，而此时，他竟也有了亲子休闲时光，并且这一“休闲”，就快三年。

记者注意到一个现象——

作为旅行社的老板，在疫情突发时，他们并不愿意导游们在朋友圈里“轰炸式带货”，因为怕他们“心思跑了”，旅游业一旦好转，员工“掉头难”，工作接续不上。但很多情况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旅游行业经历了一波三折，任凭老板们怎么鼓劲儿，“喂”员工喝多少“鸡汤”，也拦不住疫情形势的不断反复。

后来，“导游代购”，老板们默许了。再后来，具备一定“底气”的旅游集团直接做起了线上商城，免税化妆品、泰国大腰果、蔻驰箱包……旗下的旅行社导游们带货“转正了”。

现在，一些旅行社老板们也“耐不住寂寞”，在朋友圈里除了隔三岔五发些旅游线路、景区特惠票之外，也满是“精品”“保真”“澳洲羊奶粉”……

没有出境游、跨省游很少，旅行社是最苦的。本地景区旅游企业则是“苦中作乐”。

在防火封山、疫情防控时，景区没有收入，还需有员工的基本支出。在疫情防控常态化阶段、低风险地区，根据各景区的特点不同，游客量有时也能上去，但与疫情到来之前是没法比的。

面对更多游客支起了帐篷，走向了风景好、没门票的“无景点旅游”，景区的危机感“又上了一层楼”。针对野外的防火要求，积极的景区开始急速转型，平整草坪、接好水电，在有序管理的范围内为游客提供更大、更好的烧烤空间。“五一”假日期间，每人门票10~50元，自助烧烤几十元，租赁帐篷几百元，星空房、树屋数千元，游客们对这样的消费也是毫不吝啬。

目前，旅游行业有一种说法：“只要疫情防控得当，只要处于低风险地区，对旅游业的生存和发展来说就是好的。”与此同时，我省也在不断加大行业政策扶持力度，旅游企业力争“练好内功”，并“抱团取暖”：记者从河北省发改委、河北省文旅厅获悉，《河北省关于促进服务业领域困难行业恢复发展的实施方案》已经出台，其中明确了对我省服务业、餐饮业、旅游业、交通运输业、民航业等的具体支持；“五一”假期前，石家庄市还发放1亿元惠民消费券，其中包括文旅类消费券200万元；市场上各种旅游惠民年卡、景区间的战略合作协议也时见成效……

事实上，永远不变的就是变化，只不过这回来的是疫情。疫情只是加速了旅游行业破旧立新的进程。面对政府对企业更多是民生兜底的救助，市场还是需要企业自身付出更多的心血。就像文中所出现的企业，他们愿意做更积极的尝试，在现有基础上找准细分市场，稳中求进、锐意创新，跟随市场的脚步逐渐恢复元气，勇于突围。

来自企查查的数据显示，河北目前与“旅游”相关的企业超过了50000家。在2019年时新增超8000家，2020年新增超7000家，2021年新增超8000家。如此庞大的市场基础，希望待疫情散去、行业春天到来时，这些旅游企业“仍是少年”。

（燕都融媒体记者宗苗淼）